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It is true that the revolutionary nationalists had in a sense looked beyond class themselves. By rallying the national people, they could forge a spurious unity out of conflicting class interests. The middle classes had rather more to gain from national independence than hard-pressed workers and peasants, who would simply find themselves presented with a native rather than a foreign set of exploiters.
── After Theory, p.10-11
「在某種意義下,民族主義的革命份子確實跨越了自身的階級。藉由重整全國人民來冶煉出(forge)一種沒有階級衝突的虛假團結。中產階級從民族獨立裡所獲得的好處,無疑比受壓榨的勞工和農民要來得多;後者到頭來只會發現自己要面對的剝削者竟是當地的而非外來的」
這段話出自Terry Eagleton的〈失憶的政治〉(《理論之後》)。話很普通,但有趣的是第二句的解讀角度會左右譯者的文脈。
台灣中譯本將這段話譯成:「的確,在某種意義下,民族主義的革命份子本身似乎確實跨越了階級。藉由對全國人民的號召,他們能夠在衝突的階級利益上創造出一種虛構的團結。事實上,中產階級從民族獨立中得到的好處要比那些受到壓榨的勞工和佃農要來得多;因為後者發現,民族獨立的結果,不過是一組當地的剝削者取代了原本那組外來的剝削者。」 (《理論之後》,頁23,商周出版)
為什麼台灣中譯本要把剝削者的存在情境用一種僵硬的語法──A取代B──來表達?譯者是否認為A與B兩組剝削者不可能同時存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有許多例子可以證明,外來統治者往往得結合在地勢力才足以實行有效統治。台灣豈能例外?!
長期以來,台灣人就是用一種黑白二分的思考方式,準備將A組(本土)剝削者餵養到足以取代B組(外來)的剝削者。A組(本土)剝削者只要用一種虛幻的國家想像來作號召,只要B組剝削者還未死絕,這種號召力量就會源源不絕。
就像無知的樂觀者說:
「綠能革命」將徹底解決地球與人類所面臨的各項危機,帶來人與環境雙贏 .... 理念和能源新科技,才能延緩毀滅,.......
平心而論,這種連續性的、單一的思考方式想必無法理解「兵者,詭道也」所蘊含「既這樣/又那樣」的互補性。詭者,並非一定是負面。詭譎、詭幻所揭示的奇異多變,正是補足由於情緒、自我設限和偏見所導致的單一、直線的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