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Isaiah Berlin Against the Current
何謂現代性？在西方敘事的邏輯中，現代性就等同於西方性。但在西方性渙散的今天，重新衡估現代性的價值將是必要之工作。
首先，欲深究現代性的意義就得從塑造現代文明的重要角色一一猶太人一一談起。現代文明緣起於文藝復興(人文主義)和啟蒙運動（理性）；尤其是後者，對猶太人的解放更是具有關鍵性的作用。解放後的猶太人一躍而起成為資本主義發展的重要推手。甚至對政治、社會和文化皆產生深遠的影響。
在此，我們擬列出兩位猶太共產主義者的理念異同，來對照其瘋狂邁向市場社會的同族。這兩個十九世紀共產主義的代表人物，一是馬克思，另一位是赫斯(Moses Hess)。粗略捋一下兩者的思想特色，前者跨出身分認同的局限毫無保留地剖析猶太人的民族性。下文就明確指出馬克思這種超越性。
馬克思的難能可貴之處在於，恰恰作為一個猶太人，他絲毫沒有站在自己民族立場、沉湎於情感層次進行思考，而是從資本時代的新變化和“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大趨勢來觀照“日常世俗生活中的猶太人”，指明猶太教的世俗基礎是“實際需要，自私自利”、猶太人的世俗禮拜是“經商牟利”以及他們的世俗的神是“金錢”。把猶太人問題做世俗化的理解，馬克思的判斷應該說是一種現實的態度和中性的立場。
其實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裡便直言無諱地宣稱：
金钱是以色列人的妒忌之神：在他面前，一切神都要退位。金钱贬低了人所崇奉的一切神，并把一切神都变成商品。......。
犹太人的神世俗化了，它成了世界的神。票据是犹太人的现实的神。犹太人的神只是幻想的票据。
再反觀赫斯，他無疑肯定了猶太民族的天選身分。從1848年之後，他的猶太人意識激活了民族主義的熱血，終於走向猶太復國之路。在《羅馬和耶路撒冷》一書中，他將歷史解釋為種族民族鬥爭的循環。書中更是呼籲在巴勒斯坦建立一個猶太社會主義聯邦。
在此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赫斯的族群民族主義與公民民族主義（Civic nationalism）的對照。就以最近大陸的「1644史觀」論辯為例。有識者認為：「“1644史观”会撕裂民族关系。它把“汉”与“满、蒙”等少数民族对立起来，用“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叙事制造矛盾，破坏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团结。一些人借这种史观煽动“反满”情绪，这对社会和谐稳定是有隐患的。」沒錯，這就是族群民族主義的危害。希特勒的大日耳曼國就是基於相信「共同的血統屬於一個共同的國家」這類種族理論而肆意擴張和屠殺。
作為勞工錫安主義理論發展的先驅，赫斯的道德特質極似杜斯托也夫斯基的「正向好人」理想型。Isaiah Berlin在《逆流而上》這本書中針對其信仰的基礎（包括社會主義和錫安主義），給予一個相當詭異的形容詞"unashamedly moral"（試譯作：毫無顧忌地佔據道德高度）。
的確，和馬克思不一樣，赫斯認為道德信仰在人類事務方面扮演著主要角色。諷刺的是，走向共產國際的馬克思路線雖出現社會帝國主義以及毛、史兩大獨裁者；而赫斯路線(猶太復國運動)最後露出的卻是更加殘忍和變態的加薩屠殺。以色列在中東的囂張行徑豈是復國?!根本就是複製西方帝國主義的掠奪本色。
綜觀西方這五百年來的現代化之路，雖一路高喊著除魅、理性，而且終於讓科學至上、民主、自由等成為所謂普世價值；但如今卻又為何迎來了「黑暗啟蒙運動」的反噬？這個起源於美國的「黑暗啟蒙運動」，其核心理念是對啟蒙運動的反叛，是對啟蒙運動主流價值的否定。這股暗流也是川普集團的背後力量。
批評者將「黑暗啟蒙運動」所傳揚的理念視為「披著科技外衣的極右意識形態」。這是否意謂著終究還是科技人主宰著下一階段的人類命運？有統計指出馬斯克（Elon Musk）旗下的社群平台已成「反猶人士」貼文的首選社群平台，這是巧合？
而在最新公布的川普政府《國家安全戰略》（NSS）裡，啟蒙運動的發源地歐洲被描述成「經濟衰退已屬次要，更嚴峻的現實是正面臨文明消亡的地區」。看來美國已準備好對歐洲發動文化戰爭。對俄烏戰爭之後的歐洲來說，這真是一記凶狠的當頭棒。猶太人澤倫斯基唱作俱佳，讓歐洲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落到如此下場。
在我看来，这正是特朗普政府《国家安全战略》的深层背景。他并不想重打冷战以捍卫和拓展民主的疆界。我认为，他真正想打的是一场关于什么是美国“家园”、什么是欧洲“家园”的文明战争——重点在于种族和犹太-基督教信仰，并据此判断谁是美国的盟友、谁不是美国的盟友。
這裡必須注意的是，身為猶太人的傅利曼將犹太-基督教信仰並列，難免一廂情願！
猶太人在美國的影響力眾所皆知，而支持川普上位的MAGA反猶也是昭然若揭。傳揚共產主義的是猶太人，而發展資本主義的也是猶太人。作為資本主義大本營的美國恐怕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撕裂。
最近贏得紐約市長選舉的曼達尼(Zohran Kwame Mamdani)便具有社會主義的色彩，是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現任社會主義議員」團體的成員。馬克思「共產主義只能在發達資本主義社會才能實現」的說法，曾經因為蘇聯和中共政權的相繼成立而遭到否證，如今是否可以有新的理解？且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