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爾薩斯的陷阱"(Malthusian trap)到"低生育率陷阱"(low fertility trap)
為何需要人口政策?人口政策裡的"人",是什麼? 未富先老與先富後老的社會都無可避免地步入老齡社會,為什麼? 從人文主義道德化的變異--人道主義--的角度來看人口問題,將會發現多重似是而非的弔詭現象。
首先根據馬爾薩斯的理論(1798):若不能節制人口的成長,就會造成生存的競爭和不適者的淘汰,而回復平衡的手段,一種是戰爭、災荒、瘟疫(「現實抑制」);另一種是要求那些無力扶養子女的人不要娶妻育子(「道德抑制」)。但 "低生育率陷阱"(low fertility trap,2005 )的提出,無論是事實或迷思,它明顯地反映出20世紀80年代以後的人口問題已變成生育率持續下降,此時主要是歐洲國家,而且有些國家生育率降到並持續保持極低的水平。
而最重要的則是,低生育率的問題更與競爭力和國力延蔓相勾連。所有懷疑已步入老齡社會的國家,都卯足勁鼓勵生育。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人口密度僅次於孟加拉的台灣也隨風起舞。
但試問歷來對人口的 "量" 與 "質" 說長論短者,究竟根據什麼標準來衡量?是國家競爭力這個冠冕堂皇的標準?還是其他有關種族優劣的考量?若是以人是目的而非手段這個人道精神的制高點著眼,我們可以根據這些標準來制定人口政策?
台灣「人口政策白皮書-少子女化、高齡化及移民」於2008年2月27日經行政院第3081次院會通過,並於同年3月10日函頒,針對少子女化、高齡化及移民分別擬定21項對策及125項具體措施。而中國則自2010年6月1日起施行《全国人口普查条例》,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郭志刚曾高調地指陳,"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生育率开始低于人口世代更替的水平,此后这一状况维持了近20年。这意味着,如果中国生育率继续保持在这一水平,在并不很遥远的未来,中国人口会以平均每30年减少四分之一的速度下降"。對於具有“黃禍論”基本情結的西方人來說,華人的人口優勢始終是極大的威脅。然而到了二十一世紀,台灣和大陸卻同時面臨人口老化的問題,這是巧合?
現代人口轉型理論(Demographic Transition) 對生育率下降的解釋,通常會強調社經結構的改變對於決策以及行為者的生育態度的影響。換言之,生育率下降是社會邁向現代化的調適結果。但原則上,後來追上的現代化國家,由於其歷程都是壓縮的,因此在人口轉型的速度會比先進國家快。這看起來似乎可以解釋為何台灣和大陸同時面臨人口老化的問題。只是我們必須追問的是,如果生育率下降是社會邁向現代化的必然結果,那麼現今的鼓勵生育的政策是基於何種立場?反現代化?反結構?或是將人口市場化,根據供需平衡的原則加以調控?
從李斯特( Friedrich List )的角度來看,台灣1950年代的節育政策以及中共一胎化政策都是中了馬爾薩斯的毒。他不僅嚴厲地批評人口增長率大於糧食增長率的說法是不正確的,甚至認為馬爾薩斯這種糧食與人口不能相平衡的想法是愚昧的,"在人類之發現、發明與改良方面,有誰敢預訂限度呢?農業化學目前雖仍在幼稚階段,但有誰能武斷地說明日不會因新的發明或發現,使其產品增加五倍或十倍?我們目前已採用鑽井方法使不毛之地變成豐收之良田,然則在地層之下,未經採用之其他天然資源不知還有多少?"(參閱《政治經濟學的國家體系》,第11章,1841)。
以末日人類的心境回顧這19世紀特有的樂觀言論確實啼笑皆非!短短一百多年,李斯特的預言實現了,但也幻滅了。人類就像坐上漸漸失速的雲霄飛車,急踩剎車會翻車,不踩終究也是耗竭而亡。人類曾經得意洋洋的綠色革命,如今卻只留下土壤酸化的危害。2008年的糧食危機,證明馬爾薩斯的憂慮是對的。李斯特批評 "馬爾薩斯的學说是胸襟狹窄的,所使用的方法也是要不得的,由此会发生一种违反自然的作用,從而毁灭道德和力量,这個方法简直是可怕的。这個學说企图毁灭人类的一种愿望,这种愿望是造化用來激勵人们发挥身心力量、激起并支持人们高尚感情的最有效手段,人类所以有进步,主要就是由于这种愿望的存在。这個學说將使最冷酷的自私自利成为一种法则,它对我们所要求的就是,即使眼看著一個人在挨饿,也应该不闻不问,因为假使给了他饮食,三十年后也许另有一個人要因此处于饥饿狀态。这個學说足以使同情心化为乌有,有的只是机械核算,这就是说,足以使人心化为铁石"。
但只消想想今日我們即將面對的氣候難民的人數,李斯特會比馬爾薩斯仁厚嗎?
其實,若從歷史研究裡長時段的角度來看,清朝洪亮吉在其所著《治平篇》(1793年)對中國人口的增長所提出的天地調劑之法和君、相調劑之法,以及馬爾薩斯《人口論》裡所論及的「現實抑制」、「道德抑制」,都是針對十七世紀中葉以後前所未有的人口急遽膨脹。這裡隱含一個問題,即人口的消長是否存在超歷史、超社會、超地域的自然規律?
據統計,順治年間,中國人口不過一億多;但至乾隆末年,人口已達三億。未經歷產業革命的中國是否需要屬於自己的人口論?目前只見古代學者對歷史人口在明清兩朝增長的憂慮,例如:徐光啟在《農政全書》說:“生人之率,大抵三十年而加一倍,自非有大兵革,則不得減”。在《太平廣記鈔》一文中,馮夢龍也提到:"不若人生一男一女,永無增減,可以長久。若二男二女,每生加一倍,日增不減,何以養之?" 至於原因為何,則未見論述。曾有人認為中國傳統的婚育文化促成了人口無節制的繁衍,這種解釋具有文化決定論的偏見,不足採信。
年鑑史家布勞岱為了替世界人口在同一時期急遽膨脹找到一個普遍的解釋,從長時段裡體會到氣候的節奏。在前近代,全人類絕大部分都務農為生,主宰農作物收成的氣候週期性變動對世界人口的盈縮的確影響巨大。但這個說法由於相關研究零碎,無法得出普遍性結論。但無論如何,人口、糧食、氣候之間的嵌結關係是不容否認的。
在2008年5月14日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部長級會議的開幕式上,潘基文提出 "第二次綠色革命" 。他認定:“時下(全球)糧食危機初現之際,我們迄今憑藉與‘第一次綠色革命’相關技術以及由此實現的農業生產改進,向持續增長中的人口提供食品,這方面所獲成就的脆弱性已突出顯現。”由此可見,糧食與人口增長已失去平衡乃不容忽視的事實。
現代富裕生活帶來人口死亡率下降,但並不是活的久也活的健康。政府為了解決人口老化的問題也只能愚蠢地鼓勵生育,以製造新生人口來遞補勞動力缺口。但如果老年人口永遠只是一群既無生產力,而且只能依靠社會福利和醫療服務才能苟活的人,試問這種鼓勵生育的人口政策能夠解決什麼問題?製造更多病殘的老年人口?情境喜劇《瘋狂養老院》其實是無奈的發洩!
多數國家人口確是老化了,但世界人口總量是持續增加的。更何況又值糧食危機初發之際,執政者無視糧食自給率的問題,只知一味地鼓勵生育。想想塞滿人類的地球,餓殍遍野的景像,難道這符合人道精神!
或許,誠如Louis Althusser所說,"一切人道主義的意識形態全都求助於道德,而道德對於解決真實問題只能起到自欺欺人的作用" 。但即使從功利的角度來看,解決人口老化的問題也還是應該考慮讓老年人口盡量不要成為社會負擔著手。想想如果每個人到了七十歲都還可以拿鋤頭下田,人口老化就不是嚴重問題。現代人防老只重外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到頭來醫療資源全浪費在美容上。
總結來說,统计數據表明,世界人口1800年達到10億,1930年達到20億,1960年達到30億,1974年達到40億,1987年達到50億,1999年達到60億。据法國國家人口研究所的统计,世界人口2005年12月19日突破65億,预计將在2012年到2013年间突破70億。预计到本世纪中葉,世界人口將達到90億至100億。
若如科學家早先的测算结果,地球最多能够养活100億左右的人口。如今人口增長已將達上限,鼓勵生育的政策只是配合氣候變遷的腳步,提早扼殺人類永續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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